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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納拉站在原地看著偌大法陣粉碎敵國的金錢夢,眼角倒映著數個幻想的殞滅,衝擊翻起陣風送來塵土沾染的腥臭,拂過肌膚的溫熱似乎還帶著魔力餘韻,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過去絕對不少見過友人自如地運使魔力,卻是初次見識這種大型魔法,即使知道對方有這個能力,親眼目睹還是在他心中留下強烈的印象,以及一閃而逝的恐懼。

  扭腕旋轉伴他多年的大劍,好紓解瞬息綻放胸口的不安,看往接近地平線的一端,藍衣士兵紛紛打住腳步眺望急忙撤退的對國,無論是哪方都深深見識了宮廷魔法師的威能,無人提醒也知曉戰爭頃刻迎來尾聲。

  果不其然在將領下令暫待幾分鐘後,對面接二連三豎起投降的白旗,一側是歡呼連連的藍方,另一側則是捶胸頓足的紅方,在黃塵滾滾的沙場上形成鮮明對比。

  將領一聲號令領回大軍,眾人被帶至一開始的廣場便著手發放獎金,受賞速度超越過去納拉參加的任何一場戰爭,看樣子魔法師的存在確實穩穩決定了勝負走向,兩名魔法師出現時國家業已備妥後面程序。

  死盯著一大麻袋賞金,納拉含淚感受手中的沉甸甸,忽然覺得自己理解了世界的重量,四周一切都鮮活起來,他不自覺勾起滿足的笑容。

  「笑得真可怕,這是要去殺誰?」

  一句話將他好不容易堆築的喜悅打回原形,納拉抽著嘴角看過去,上了戰場才知道被分派同一組的艾絲美拉達正站在後方,雙手交叉胸前、冷笑著調侃他。

  看見納拉又一次被激怒的嘴臉,艾絲美拉達覺得十分愉悅,令納拉忽然有種對方是在透過自己報復塔優的想法,完完全全拿他出氣,這一個腦補再次叫他氣到渾身顫抖。

  冷靜……冷靜,對方可是一出手就可以把人撕成兩半的魔法師……呼。

  進行幾次深呼吸,納拉漸漸鬆開捏得死緊的拳頭,好死不死此時後方撞來個人把他推倒在地,吃痛地摀著腫起的前額,他咬牙切齒轉頭怒瞪興高采烈地抱著獎金又跳又叫的莫諾。

  「納拉快看啊!是二十萬米爾!二十萬!」

  冷笑了聲,納拉慢慢起身走近莫諾,一把奪走他手上的麻袋,道:「現在沒有了。」

  「欸──」

  原先的眉開眼笑瞬間崩潰,莫諾紅著眼眶爬到納拉身上欲搶回他費勁全力(他是這麼想的)掙來的錢,他還望著晚上和著白花花的鈔票入睡,無奈對方仗著人高手長,他就是跳著爬著也撈不回被舉得天高的二十萬。

  「哇──還我啦!納拉欺負我!」

  俯視著莫諾哭喪的臉,納拉露出愉悅卻駭人的笑容,全然沒察覺自己將方才從艾絲美拉達那受的氣轉嫁給莫諾。

  站在兩個打鬧的人身邊,艾絲美拉達無奈地翻了顆白眼,決定舉步離去以免遭受波及,轉身抬眼時她愣了半晌,趕緊回神掩飾失態,故作鎮定地晃過塔優身邊。

  對對方刻意視若無睹不以為意,已換下宮廷魔法師長袍的塔優走向納拉與莫諾,無聲彈指,前一秒還給納拉高高舉著的麻袋便飄回莫諾手中,後者抹去眼淚抓緊失而復得的錢袋,迅速躲到倏然介入的塔優背後,生怕待會手中之物再臨毒手。

  塔優出手攪局後納拉咋了聲失去興致,見到對方喜孜孜的笑臉,他想起艾絲美拉達把他當作出氣包的事,一把火又燒了上來,伸手就是衝著塔優脖子掐去。

  你大爺的!欺負不到就往我這搞?感謝我吧!我會一分不差的替妳送過去──

  「納拉心情不好啊?」縱使被扣住脖子依舊面色不改,納拉一邊加重力道一邊忿忿不平地回道:「我看到你心情就不好!」

  「哇!納拉你放開塔優啦!要是被你掐死了怎麼辦?」

  少說廢話!這傢伙要是有這麼容易幹掉我哪可能還容許一個妖孽繼續禍害人世?說起來他衣服也換掉了,肯定是領完超高額賞金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吧?可惡!可惡的魔法師!我今天要替梅莉露希亞女神處置你們這些違反常理的傢伙!

  「臭傢伙!看我怎麼──噗!」

  急忙聞聲趕來的達傑一到場便見納拉掐著塔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馬操起腰際短刀,旋至刀背砍向納拉的後膝,痛得他心不甘情不願地鬆手。

  實在對達傑發不起脾氣,納拉只好怒目看向面前的塔優。

  「切!宮廷魔法師的俸祿肯定不錯的吧?說!你小子拿了多少錢!」當然,無論你拿了多少,通通充公!

  然而塔優的回答簡直令他跌破眼鏡──

  「關於那個,我拒絕了呢。」

  「欸──」

  這下不只是納拉目瞪口呆地急喘著氣,莫諾也一臉彷彿天垮似捧臉驚叫,達傑則一如往常面無表情,不過從微睜的雙眼看來仍受了些驚。

  拒絕?我有聽錯嗎?瘋子!真的是瘋子!宮廷魔法師的俸祿少說也有百萬起跳吧?竟然拒絕了?是仗著自己身為魔法師好賺錢所以想嘲笑我們這些沒有天賦的小老百姓嗎……!

  攫住對方的前襟扯近,納拉直視著那雙笑意盈溢的藍瞳,雖然受賞對象並非自己,他卻壓不下這口怨氣地沉聲開口:「你、你給我解釋清楚!」我們的公款哪去了!

  塔優並不意外對方的反應,輕手搭上納拉懸於胸前的手,他有些故弄玄虛地眨眨眼,「我怕這樣對諾迪斯公國太殘忍。」

  殘忍?想不到你這沒心沒肺的傢伙竟然會覺得殘忍?呵、別笑掉我的大牙了……不、等等!敢情你對人家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和贏得戰爭比起來這些賞金應該不足掛齒吧?」莫諾代替納拉道出他心中困惑,面對眾人共有的疑雲,塔優左看右看最後選擇綻放他最蠱惑人心的笑容,說:「啊、不如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休息如何?」

  窩操、又想轉移大法?

  「你……」

  「好好好!自從遇到塔優後還沒好好聊過天呢!」

  ……

  不想再對莫諾脫線的性格多費唇舌,納拉舉步跟上三人越走越急的腳程,他先是看著莫諾一手拉著塔優另一手牽著達傑進這進那,接著一行人被他帶進附近的咖啡店敘舊,別提一路上頭頂大太陽和同樣荷包闊綽的人群你推我擠有多麼煎熬,莫諾從未間斷的說話聲簡直比高級精神魔法還催慘人心,要不是塔優即時拉走仇恨值,他真的差點拔劍砍過去。

  於是提前結束戰爭後餘下的光陰,便在莫諾蟑螂般煩躁的滔滔不絕間劃下句點,當幾人準備進房休息時,納拉絕對不會說自己看見舒適的床鋪擺在眼前有多麼高興,然而……

  「莫諾、你在做什麼?」

  納拉眼神死地瞪著莫諾將四張床併在一起的舉動,前幾天他們身無長物,住個小小單人房就差不多散盡積蓄,如今每個人都攥著好一袋重量(除了某人),好不容易有四人房卻要像之前一樣擠在一塊睡?休想!

  莫諾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納拉,一個使力完成手邊的工作,雙手叉腰以指責的口氣說道:「納拉,我們之前不都是這樣睡的嗎?」

  「那時候空間小,擠在一起睡當然很正常!」

  「但是前幾天……」

  「你是在提醒我不久前還是個半毛錢都掏不出來的『窮酸戰士』嗎?」

  刻意加重語氣諷刺,莫諾望著納拉泫然欲泣,彷彿對方此刻放在他身上的眼神不是無奈,而是撞見蟑螂般的厭惡仇視,場面令納拉忽然有些於心不忍,然則他是不會輕易妥協的。

  ──我絕對絕對不要跟塔優睡!

  「納拉別這樣嘛,我很久沒和你睡了呢。」

  跳著眼皮看向立刻抱住他手臂順帶頭靠肩膀的塔優,納拉嫌棄地推開依依不捨的他,然後遠離幾尺。

  媽的智障,老子就是不想和你睡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吧,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這傢伙每次在我睡覺的時候總喜歡抱著我睡,管他春夏秋冬晴天雨天老愛往我這邊靠,我當然二話不說把他喬回原來的位置啦!但是……

  天知道我在睡覺時是被外星人抓去改造還是靈魂出竅,每次早上醒來都會看到自己抱著這傢伙,好似他是什麼令人安心的抱枕一樣……!

  有時候他起的比我早,還能見到他在懷裡笑著和我道安……我發誓那肯定是一生中最想死的時候了,所以……

  我絕對不要和他睡啊啊啊啊啊啊啊──

  話說如此,納拉還是在莫諾一陣死纏爛打甚至鬧上吊的折騰下,扶著額角躺上床鋪,感受肩頭若有似無的重量以及爬上手臂的溫度,納拉死瞪著白皚皚的天花板,忽然不明白自己是誰、這是哪裡。

  細數腦中虛構的綿羊跨過木柵,直至身側傳來平穩的鼾聲才將神智拉回現實,歪頭便是綢緞般滑順的觸感擦過臉頰,隨之而來還有裊裊清香。

  友人枕在肩上的睡臉平靜,闔掩的雙目雕塑著輕盈的睫毛,薄唇微提好似世上了無能使他煩憂之事,那是張令觀者不由得心感寧祥的靜謐,然而納拉可不這麼認為。

  憤怒地望著對方睡得上不見天下不見地的舒適,他忍不住滿腔忿忿,縮指緊錮右手欲壓下把人一拳揍醒的衝動,左手與右手在空中一陣天人交戰後,總算讓右手妥協了。

  抬臂阻擋極力推開簾布的幾絲光明,由於今晨喜訊剛臨,縱使入夜許久,舉城放眼好似不甘沉睡般燈火通明,出去沾點喜氣是好事,但躺上床的納拉可不想為了漫無目的的閒晃離開睡暖的床鋪。

  渾渾噩噩地闔上雙眼,納拉總算在一陣掙扎後順利進入夢鄉。

  他夢見以前。

  一股不習慣的冷冽朝他咆嘯,猛然掀開眼簾,他首先瞧見空無一人的身側,接著是懷中寒氣壟罩的空虛,睡意還未全然褪落的朦朧,使他尚無釐清不自然的原由,待到晚風撩起身子的顫抖,他才發現以往攬進腕間充當抱枕的友人消失了。

  慢慢支起上身,微提腳跟放輕力道以免驚動睡得香甜的兩兄弟,他帶著疑惑走出小屋,穿過門外的林間小路,他對如何在廣大樹海中尋得友人毫無頭緒,然而心中彷彿有個指針,穿梭茫茫綠幕導引著他。

  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找到對方了。

  但是遲遲踏不出腳。

  他看見友人躺在懸崖邊,冷風刮噪,薄雪般的銀華輕輕灑在單薄的身軀上,平時受到眾人愛戴甚至連動物都會主動親近的對方,此刻竟帶給他不解的孤寂。

  宛如深淵底部的花朵、失去歌聲的人魚。

  他甩了甩腦袋,認為這個動作能拋開莫名其妙的錯覺,走近蜷縮在地的友人,俯身搖醒對方前,他盯著那張百看不厭的臉出神,只因鮮少瞥見兩道細眉緊鎖。

  他想為對方撫平眉間的煩憂卻忍下了,縮了縮已向前的五指,轉而置在肩上輕搖。

  『喂!好端端的床不睡在這吹什麼風?』

  友人睫毛微顫,當對方抬起半夢半醒的眸子時,又是一抹嫣然,然而其中混雜的某些情感卻無情地將其與往常的笑容區隔,他說不上來兩者差別,僅清楚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或許是發現他有些失神,友人伸出被風吹得冰冷的手觸上他的臉頰。

  『你來了。』


 


其實我很喜歡他們四個聚在一塊的感覺,曾經甚至為此猶豫要不要不讓納拉和塔優發展感情,畢竟原本要好的一群人一旦有人開始交往,彼此之間的感情便會漸漸轉淡,不過既然寫都寫了,就讓兩人好好發展下去吧(講著講著我又開始猶豫了……)

我剛開始寫耽美作品時一直很強調自己是清水向,不知為何比起轟轟烈烈的愛情更喜歡那樣單純、純粹的靈魂之交,後來突然發覺在適當的時機加入床戲反倒是一種感情昇華,只是我到現在還是想不到永夜的床戲究竟可以加在哪裡……感覺加哪裡都不對。(汗

 

嗯啊……今天瘋狂地玩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遊戲,結果稿子還是和昨天一樣什麼都沒趕,一邊睡覺一邊懺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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