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神曆2347年 7月28日
艾薩斯死了,大家說是過勞死,在這裡這種死法一點兒也不稀奇,或許我哪一天也會這麼死去,然後被丟在荒野餵魔物吧。
艾薩斯在死前把這本日記交給我,說什麼希望我能替他完成……真是無趣,不虧是中年大叔的興趣,但比起替那些臭蟲們掙錢,寫日記的確是有趣多了。
今天又有群人被送進來,其中兩名比我小許多的孩子和我關在一起,他們都有雙漂亮的紅眼睛,如同血一般……那些每天都在眼前飛躍的紅色液體。
以前和我同房的只有艾薩斯,有事沒事就會和他聊上幾句,現在他死了,我的聊天對象理所當然換成這兩個孩子。
據我所知,他們似乎是對兄弟,和大部分的人相同,一出生就被臭蟲抓走,所以沒有所謂的「名字」。
倒是他們是兄弟這點讓我有些小驚訝,因為兩人除了相同的紅眼睛外完全不像兄弟。
弟弟有著一頭柔順黑髮(哥哥逼我摸的),不怎麼說話但還算得上好相處,挺乖巧的一個孩子,反倒哥哥聒噪到不行,就連廁所裡被曬乾的蟑螂都可以講上一整天從不間斷,甚至休息時間也抓著我喋喋不休,害我那天精神超差,差點死在對面的劍奴手上……
對此他僅用一個傻笑帶過,雖然有些火大但看到他的笑臉後一股氣突然使不上來……我在這裡很少見過笑臉(排除那群臭蟲的噁心笑容),因為大家的日子都很痛苦,為什麼在這種煉獄般的環境下他還笑得出來呢?
對於我的疑問他的回答是「笑能讓他忘記痛苦」,甚至開始數落我說什麼老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會交不到女朋友……他的玩笑我不予置評,在這裡嘻嘻哈哈的只會很快送死,不過長期處於這種環境還能保持這樣輕鬆的心態,我稍微有點佩服。
呼……貌似很久沒有一次寫那麼多字了,從上面看下來我的生活果然很無趣啊,連住在廁所裡的蟑螂都過得比我快活,死後還有個人不停讚頌牠的一生。
……他到現在都還沒講完,不過就是隻死蟑螂嘛!還有你真的沒發現我完全不想鳥你嘛!弟弟快來管管你哥哥……睡了,太厲害了,在這可怕的精神摧殘下竟然還能安然入睡,這對兄弟……不容小覷。
唉,算了,被這傢伙吵得沒勁,今天就到這吧。
S‧A
「求求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大爺饒命啊!大爺……唔!」
一顆不帶猶豫的拳頭送進男子消瘦的臉頰,巨大的後勁使他向旁邊平飛幾尺,順帶於滿是泥濘的田畝翻滾數圈,力道得到緩衝後才狼狽地倒臥在地。
「呸。」
朝男子昏厥卻不減猥瑣的臉啐了口口水,青年轉向身後一絲不掛的少女,抓下身上的斗篷正要扔過去時,對方一個慘叫,便抱著暴露的酥胸頭也不回地跑開。
青年呆然望著少女離去的背影,縫補多處的破舊斗篷一聲不響從他半伸出去的手臂滑落。
這到底……
「搞什麼啊──」
自青年口中爆出蕩氣迴腸的怒吼聲驚動了樹梢上歇息的鳥兒,隨後接二連三的開門聲與窗子滑動聲響起,一連串不堪入耳的謾罵便全數收入青年耳中。
而這些挑釁般的話,一如往常地成功挑起了青年的怒火。
「喂喂喂!我這可是替天行道啊你們怎麼反過來責怪我了!那女孩差點被那個猥瑣大叔侵犯,我替她解圍,她卻像看到鬼一樣尖叫著逃開,這沒天理啊!我明明如此親善和藹!」
大聲為自己反駁了一番,青年暴戾的眼刀一使,周遭便一陣此起彼落的慘叫聲與啜泣聲,村民們一刻也不敢怠慢地鎖好門窗,明月高掛的夜晚再度回歸寧靜。
目睹村民一氣呵成且完全同步的動作,青年抹了把臉,步伐沉重地走出這個坐落在城市邊緣的村莊。
「真是莫名其妙……為什麼每個人看到我都像見鬼似的……」
晃過一圈如明鏡的水窪,水面倒映出青年豎目橫眉的神情,輕瞥了倒影一眼,他不甘心地揉了揉臉,咬牙自語道:「可惡!為什麼這張臉就不能再柔和一些!」
自暴自棄地靠上田邊的籬笆,青年昂首怒視好似在嘲笑他的一彎銀白,突然一張帶有拙劣塗鴉的牛皮紙貼上臉頰,煩躁地抓下後他審了眼。
是諾狄斯公國的徵兵公告……
隨意瀏覽幾眼上頭的文字,青年落寞地垂下捏著紙張的手,不屑地吐了聲短音後一個人生起悶氣來。
他來到這座城市不為別的,正是衝著這個徵兵公告。
不久前剛渡上卡西迪自治區的他正巧在關口瞧見貼的到處都是的徵兵公告,詭異的是同為徵兵公告,竟有兩種風格大相逕庭的內容,定睛一瞧,似乎是兩個不同國家各自發布的。
位於相同自治區的國家在同一時期發出徵兵公告,這是鬧哪樣?
一問之下,原來是其中一國得到了新的魔法技術,另一國打算為了搶奪這項技術宣戰,縱使魔法大國的領導者換人後,魔法的流通已相當頻繁,然則決定性的技術仍舊被壟斷於當地,兩國間的爭戰也是情有可原。
不過真正讓青年眼睛一亮的是其俸祿,包吃包住,最終還有高達二十萬米爾(1米爾=3台幣)左右的傭金,這對錢袋即將見底的他而言,無疑是梅莉露希亞女神的恩賜。
稍微比較了兩方俸祿的多寡,搶奪國以略多的傭金勝出,據說兩國的俸祿正不斷加碼中,但青年哪能等到真正定案的時候?
拽緊僅躺著兩百米爾的錢袋,青年一邊讚美梅莉露西亞女神,一邊用盡各種手段趕路,不過半天總算到達夾於宣戰兩國中間的一座占地不小的城市。
於是令他一直煩惱至今的問題降臨,從此地前往搶奪國只有一條路、兩種方法可選,一是馬車、二是步行,前者僅須不到半天路程,後者則須長達三天,而徵兵的遴選大會就在隔日正午舉行,他怎麼想都選前者,但是──
這兒的馬車一趟竟然得三千米爾!墊了墊內容物全奉獻給趕路費而空空如也的錢袋,我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拚死湊錢啦!
誰知道──一大清早到現在幾乎要過十二點了,竟然沒一個人願意短暫雇用我!每一個一見到我都一個勁兒地慘叫然後連滾帶爬地逃走……!
「啊啊啊啊啊──我的臉就這麼嚇人嘛!說好的女神的恩賜呢!」
青年停下腳步,抱著腦袋對空怒吼道,宏亮的嗓音不外乎引來街道旁夜生活豐富的路人的側目以及……慘叫聲。
收回兇惡的目光,青年繼續自我唾棄地邁開步伐。
其實青年對自己的外表頗有自信,事實上,他也的確長著一張俊帥英挺的臉蛋以及穠纖合度的健壯身材,然而一秒不扳起怒容便不自在的習慣,瞬間又打碎了面貌替他拉起的好感值。
想到這裡,青年咬牙切齒地暗罵不知何人的祖宗十八代,沉浸在自己腦海小劇場的他,渾然不覺有個人影正朝他衝撞過來,直到胸口傳來壓迫的窒息感,他才猛地回神。
但是這時反應已來不及了,他便跟著懷中的人一同摔到地上,摀著被撞疼的後腦,青年攫起那人的衣襟怒道:「搞什麼!你這傢伙走路不看路的啊!」
「啊……對不起,因為有人正在追殺我,情急之下才沒有注意到。」那人雙手合十說道,輕描淡寫的語氣完全不像正被追殺之人。
不知怎麼地,青年覺得對方青澀的少年音給他一股莫名的親切感與煩躁感,暫且將矛盾的感覺擱置一旁,他比較在意對方所說的話。
「啥?你正在被追殺?怎麼回事?」
聽見有人有難,青年便習慣性拋下任何成見或自己的要緊事件相助,因此縱然那人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僅露出下半臉的模樣可疑,他仍舊握住對方的手腕謹慎問道。
而他並不知道的是,他此時的表情簡直比深淵的魔物還來得嚇人,這正是為什麼每當他打算助人時,對方都會尖叫著跑開的根本原因。
倒是那人似乎沒有被青年的表情嚇退,反倒一派輕鬆地站起身來順帶拉上青年,接著笑道:「沒什麼,剛才在酒館小歇時突然被人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現在整個酒館的人都在追我呢。」
望著對方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加上他可疑的打扮,即使「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句話幾乎成為青年的第一口號,他不免懷疑道:「我見你不怎麼像被追殺的樣子。」
「因為很有趣嘛。」那人輕笑了幾聲,青年彷彿看到數朵小花在對方身旁飄盪,他不可理喻地往後退了幾步。
這人搞什麼啊,莫名其妙的……果然很可疑,還是走為上策……
想著想著,正當青年打算轉身走人時,那人搭住他的肩膀,道:「先生,幫我個忙吧。」
「不,我還有事,先走了。」去你的!幫你這種可疑人士的忙是在自掘墳墓吧!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壽終正寢!
那人再次扳回青年的肩膀,說:「我感覺我能解決你的問題。」
才怪!瞧你一副盤算什麼的可疑樣老子不信!你要財我沒有,要色……想都別想!
「不必,謝謝。」
「聽說前往諾狄斯公國的方法只有兩種。」
青年詫異地看向他,那人則揚起詭計得逞般的笑容,豎直兩根手指續道:「一是步行、二是乘車,事實上人們若要前往別無選擇,僅能使用馬車,知道為什麼嗎?」
青年搖頭,那人道:「因為諾迪斯其餘三面被深淵的支線峽谷環繞,能夠通行的路僅有一條,其中還會穿過凶險的『勾魂谷』,聽過勾魂谷的傳說嗎?」
青年想起某個貌似無所不知的友人,過去只要閒閒沒事就會拉著自己與其他同伴講述世界各地的風俗民情與趣事等等,勾魂谷的事跡正巧被提及過,但是那時他昏昏欲睡,僅留有依稀印象。
遙想當年那傢伙對被契約拘束而沒怎麼見過世面的他們而言,簡直像是神通一般的存在,加上年紀輕輕就擁有魔法師的身分,他們對他只有無止盡的崇拜。
不過這事青年到死都不會承認,他的其他玩伴們對那傢伙確實是崇拜,然而他對對方卻有著深淵般廣大又深的煩躁及厭惡感。
誰叫那該死的傢伙老是不經意捉弄我,我卻渾然不覺,而且又長得一臉人畜無害樣──根本是披著天使皮的惡魔!
「先生?」
那人出聲叫喚被不好的回憶給搞得面目猙獰的青年,後者抹了把臉,換上稍嫌凶狠卻自認還算得上和藹的表情,道:「我知道,那座林子裡有一群用歌聲來勾人魂魄以作主食的妖精。」
「嗯──沒錯,所以隻身一人前往的話,可是會被勾走魂魄的喔。」
聞言,青年煩躁地耙耙艷紅的髮絲,「那和乘不乘車有什麼關係?敢情他是一邊開一邊放火燒森林啊?我呸!這我用走的也辦的到!」
「當然不是這樣囉,如果大家都燒森林,那座林子現在豈不是不存在了?哪還需要你在這裡擔心。」
那人拉了青年一把示意他和自己走,頭也不回地含著笑意繼續說:「為什麼馬車費用這麼貴呢?其實也不是毫無理由,因為這裡的馬車市場已經完全被當地馬夫壟斷,原因在於──他們有安全通過勾魂谷的方法。」
「!」青年猛然想起昏睡前友人說過的破解方法,豁然開朗地叫道:「啊!是歌聲!」
「是的,看來你知道嘛。」
要瞞過妖精們的耳目通過森林,必須唱出和他們相同的歌曲,然而能完整聽完而不失魂已近乎不可能,正確發音勾魂谷妖精不同於普遍妖精語的方言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這微乎其微的成功機率有人辦到了,幾十年前一名城民與勾魂谷妖精相戀,為了躲避其他妖精和對方見面,妖精把祂們的歌教授給戀人,雖然再三交代不可將它外傳,那名城民最終還是選擇背叛妖精,手把手地教導有資質的城民。
回想到此,青年朝地板吐了口口水以表他對於那名城民與壟斷市場的馬伕們的不屑,後來想想無論是妖精抑或城民,彼此都是為了生存才會如此,便摸摸鼻子跟上那人加快的腳程。
「喂!那個誰……我現在知道乘車是唯一的法子,但這和你幫不幫我有什麼關係?」
那人停下腳步,手伸進斗篷裡東翻西找後抽出一疊用線捆起的紙鈔,青年呆呆望著他手裡目測上百張一千米爾大鈔,過去日子相當寒酸的他一時間被轟炸得說不出話來。
十分滿意青年反應的那人點了點頭,笑道:「一輛馬車能坐四個人,獨自一人旅行總是無趣的吧?」
青年蹙眉,瞪著一綑白花花的大鈔內心很是掙扎。
冷靜冷靜,不能因為是大鈔就被收買……再說他沒事幹嘛幫我?看看這小子的打扮,超級可疑,說不準剛搶完銀行,而且他剛才不是說了被酒館追殺?你大爺的!肯定是這樣!嘖!我果然應該早點開溜的!要是被當成同夥可就糟了!
等等!難不成這就是他的目的?接近我好讓人誤會是他的同夥然後再趁機推我出去當誘餌,自個兒脫身?
你大爺的你大爺的你大爺的──
……但是我現在除了接受他的援助還有其他選擇嗎?瞧瞧嗷嗷待哺的錢袋……可惡!只能這樣幹了嘛!
用了好長一段時間來考慮如何重製,最後決定是什麼都不要動啦啦啦啦啦!(不過後面的篇章還是小小小修了一點點點)
該怎麼說呢,就好比兄弟總是勸我薔薇寫那麼多年可以放棄直接歸入黑歷史,但是我仍然抱持一個小小的夢想來寫完它一樣。
對、就是那個最初的感動,我記得這篇剛動筆好像是高一還高二的事情,寫了兩章不知道跑去幹什麼後兩年才又跑回來寫。
因為當時沒有紀錄靈感的習慣,很多點子兩年後都忘記想寫什麼了,不過還是硬著頭皮寫下去,用以前一貫想到啥寫到啥的方式。
結果就是慘不忍睹,冒了一些小bug出來,只好為了圓bug而修改設定,這樣修修修修修修……
乾、修到我自己都不想看了,實在太挫折,只好又停止連載一陣子並重新、好好地寫超過五十頁而且來回修過不下二十遍的大綱+設定(多到我上次想小修設定找不到要修的段落……)
好啦,重畫世界地圖外加刪掉我懶的擴充的設定,這次應該是定案了,也可以說我真的沒有精力再體驗一次可怕的五十頁設定(扣除又被修改掉的我看有一百頁了= =)
很有趣的是我這次修設定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小地方反而回到最一開始的樣子,就好像設計師被要求來回修改案子結果最終案是一開始的模樣。
說起來最一開始想寫這個故事的理由超級蠢的,我記得我那時候純粹想寫一堆名字很白癡/用代號互稱對方的故事,最先構思出來的腳色當然是我們主角和他愉快的小夥伴,最初的兩人是這樣叫對方的:
納拉→塔優=法師
塔優→納拉=戰士先生
塔優的身分是遊手好閒的宮廷魔法師、電波近戰系(?),納拉則是騎士長,然後
前攻後受→電波攻x炸毛受。
……跟現在真的真的差很多很多,不用說攻守交換,塔優的個性也改好多哈哈哈,至於為什麼攻守交換呢,我記得我當時是這樣跟我朋友說的:「因為我想看魔法師被上,沒有原因。」
嗯……噎死,嗯,啊不過,床戲應該非常無敵後面才有吧,也有可能我一時爆氣就不寫了。
來說說他們的名字吧,主要四個角色都是用日文的語尾助詞來命名,搞笑意味濃厚,但是主題取名失敗了。
我一直以為自己可能潛意識想寫個悲劇,後來左思右想終於想起來了……!
由於當時聽了一首KAITO的曲子叫「千年獨奏歌」,覺得獨奏歌三個字超好聽就拿來用,永夜二字則純屬故事裡的地理因素使然,搞得現在還真有點悲劇悲劇的,雖然自己一直堅稱是喜劇哈哈!
唉……有空真想寫點以前那種不知道在幹什麼可是又很蠢很好笑的輕鬆小故事啊。